张震很郁闷。
此时他躺在床上,身上盖着上好的丝绸被,双眼呆呆的望着古色古香的承尘顶,他想破头也不明白,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。
他记得自己叫张震,不过他不是演员,更不讲鬼故事,就是一个相貌平平,扔在人堆里不出众的普通人。大学刚毕业,父母想让他回家考个公务员,安定下来,再处个女朋友,合适就结婚,他爸妈如今岁数大了,着急抱孙子。
可是张震不想这样,或者说,他不甘心。
他高考争气考上了个不错的大学,刚开始他觉得自己很有出息,爸妈人前人后提起自己儿子,都觉得很长脸。可是张震有个大毛病,他有拖延症。以前有人管,再加上自己脑子灵光,学习不成问题,可上了大学后,没人管了,他的拖延症越来越严重,每次都是临时抱佛脚,祈祷满天神佛不挂科。
拖着拖着,大学就那么过去了,凭自己的底子,考研是不行了,可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回家做个小公务员,当年七大姑八大姨都夸他将来肯定有出息,现在他一事无成就这么回家,嫌丢人。
可是真正投入这个社会,张震才知道竞争有多么激烈,像他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,根本没有竞争力。认清自己之前眼光有些高,张震决定还是稳扎稳打从基础做起,每天跑业务。
原本像往常一样,他累的腰酸背疼回到住的合租房里,冲了个澡就躺床上睡着了,谁知一觉醒来,他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,这挂着的帐幔是怎么回事?张震心下一惊,腾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,瞪大的双眼正对上床边侍立的穿着藕白短衫长裙的小宫女的眼睛。
“你……”张震正欲开口说话,可大脑突然一阵剧痛,旋即便又晕倒在床上。
“殿下!醒了!殿下醒了!”
这边站在床边正出神的宫女如瑾看到静躺在床上,生死未卜的晋王小殿下突然坐了起来,先是被吓了一大跳,马上便欣喜的大声朝门口通报,一回头,却看到晋王又晕了过去,赶紧跑到床边轻呼道:“殿下,殿下…”
“殿下,什么殿下…”晕过去前一瞬,张震听见那小宫女的呼声,心下疑问,随即,大量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,疼的他晕了过去。
又昏睡了一天一夜,张震今天才幽幽醒来,可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记忆让他很难受,第一次醒过来他以为自己是张震,可现在他记得自己叫墨容祯,是大承的六皇子,晋王祯,今年才十四。到底哪个是他自己,是张震,还是墨容祯,看着周围的摆设,明显这具身体是墨容祯的。
“我是墨容祯,那张震又是谁?我记得我骑马的时候,马儿受惊
把我摔了下来……”两个记忆都很真实,他不知道该站在谁的立场上,“我是张震,那原来的我呢?大承,墨容祯,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个朝代啊……可是,我怎么穿越了呢,不都是死了才能穿越吗?难道我睡觉猝死了?”
他觉得头很疼,心很累,于是呆呆的望着床上的乘尘顶,“是庄周梦见了蝴蝶,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…”
“奴婢参见贵妃娘娘。”
正当张震想着这个伟大的哲学问题的时候,突然听见外面一片呼啦啦的跪拜声。
“娘……”来自墨容祯的记忆浮现出来,但此时觉得自己是张震的他赶紧闭上了眼睛装睡。
有些杂乱但安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张震感觉有一群人走进来,但在离床有一段距离时,众人停了下来,有一人坐在了自己床边,带来一股好闻又熟悉的熏香味。
“阿麟今日可有醒来?”阿麟是墨容祯的乳名,苏贵妃担忧的看了眼床上儿子的脸色,觉得比昨日好了很多,但仍是苍白憔悴。
“回禀娘娘,殿下今日还没醒过。”闻言,后侧恭敬侍立的身着鹅黄宫服的婢子赶紧答道,却并不是前日那个如瑾。
话说前日如瑾看见晋王殿下忽的坐起,便喜的惊声呼唤,让门外的宫女太监以为晋王真的醒了,便赶紧去了一人到玉华殿禀告苏贵妃,正碰见皇上也在,俩人闻讯,便立即摆驾广安殿。一边祈愿六郎无事一边心急如焚赶到广安殿后,帝后二人看到的自然是再度昏睡过去的儿子,还有跪在一边,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们。
皇上见状,听如瑾解释后,便要发落了这个毛躁的小宫女,骇的如瑾一个劲儿的磕头开恩,广安殿的宫女太监也俱是为如瑾求情。苏贵妃见状便劝皇上少生人命,权为六郎祈福。最后如瑾只是被罚以后在广安殿打扫。
苏贵妃给墨容祯掖了掖被子,素手轻轻扶上那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脸,额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,想想儿子意外坠马,又被马蹄所伤,眼中就又晕了泪。
“淑妃娘娘驾到——”
这边苏贵妃正伤心,忽地传来一个公鸭嗓太监喊着淑妃驾到的声音,脸色一变。
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款款前来,身后跟着一众婢女,衣着倒是与苏贵妃无差,只不过发髻上的金玉首饰更显华丽,柳眉上挑,丹凤眼,鹰钩鼻。这淑妃虽看起来一脸忧伤,却感觉整个人更像是容光焕发,全然不似苏贵妃由内而外的戚戚之情,
“妾身见过姐姐。”淑妃司徒氏对苏贵妃盈盈一礼道:“妾身听闻前日晋王爷曾醒过,特带了些滋补之物前来,希望王爷早日苏醒。”说完,便故作担忧的看向了床上躺着的墨容祯,心下却是在咒骂:
“这小畜生摔到了脑袋,居然没死,真是命大。”
虽然名义上,司徒氏较苏贵妃矮了一头,但如今圣眷正隆,长子梁王墨容禄又是极有望当太子的人选。故而,身为贵妃的苏氏也要让她三分。
“妹妹的心意,姐姐代晋王收下了。”姐姐妹妹的,听起来倒是气氛和谐。
淑妃好似突然想起一事,勾起一笑,道:“姐姐,妾身听太医说晋王伤到脑袋,醒来怕是会落下病根,姐姐还是要早做准备,晋王若是以后失心疯或痴傻了……”
“住口!”苏贵妃脸色苍白,身子微抖,怒目圆睁,“我儿乃天子血脉,自有上天庇护,你休要胡说!”
“姐姐息怒,妾身只是提醒姐姐,哪敢胡说晋王爷啊。”淑妃面上惶恐,然而却打心里得意,她巴不得这晋王疯了傻了,等苏氏没了子嗣,看她还有什么可以争过自己。
这边两人正明枪暗箭的撕,苏贵妃的女婢玲珑突然轻呼,“娘娘!”
苏贵妃顺着她目光看去,发现墨容祯睫毛微扇,似有苏醒之意。
当苏贵妃的手扶上自己的脸颊时,一阵来自母亲的温暖和熟悉传来,加之来自这具身体原本对母亲的依赖,脑海中墨容祯的记忆仿佛瞬间被强化。
“不管从前的我到底是谁,从现在起,我便确确实实是晋王祯。”这么一想,墨容祯便认同了如今的身份。要不是贵妃司徒氏出现,他早就睁开眼睛了。墨容祯记得这司徒氏是自己皇上亲爹的宠妃,有了两个儿子——也就是自己的四哥和七弟撑腰,更是嚣张跋扈,甚至连身为贵妃的娘亲,都要压不住她了。
“难道,这是一出宫斗戏?以后的日子是撕比夺嫡?”想到这,墨容祯不由打了个激灵,担心以自己社会主义好青年的纯洁心理,会在这深宫之中活成炮灰,可转念一寻思:“不对啊,我可是穿越众,这可是主角设定啊,主角不当皇上谁当皇上……”想到当了皇帝的潇洒人生,墨容祯不由心里美滋滋,激动的眼睛动了动,就让玲珑给发现了。
“阿麟,阿麟,娘在这呢,阿麟…”苏贵妃双手握住墨容祯冰凉的小手,急切的呼唤道。
“既然如此,”墨容祯心下想,“那就来吧。”
“娘…”于是缓缓的,迷茫的睁开眼睛,用虚弱的语气应道。
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,苏贵妃身着淡青色短身长袖衫,下系百褶长裙,一件秀着吉祥图案的荼白披帛搭在肩上,盘着插着珠玉的结鬟髻,此时面色苍白,正黛眉微蹙,一脸担忧的望着他。
见墨容祯果真醒来,苏贵妃喜不自禁,“快去禀告陛下,阿麟醒了!再传太医过来!”
“诺。”
玲珑也跟着欢喜,忙应了一声,便吩咐身后一个太监去了。